殷前没再说话,走到了小案前的香炉前,很快,檀香袅袅,在屋中弥漫了开来,而殷前点完香后,看着坐在案前,陷入了深思,嘴里念念有词的殷仲文,摇了摇头,摆了一面铜镜过来,就正对着小案,那是殷仲文作诗属文时的习惯,这个自恋到骨头里的文豪,每次写作时,都喜欢用眼角余光瞟一眼自己奋笔疾书时的样子,而作为他多年贴身仆人的殷前,自然是懂他所需,给他所要。
做完了这些事后,殷前略一欠身行礼,转身而退,殷仲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叹了口气:“也许,我真的该找个机灵点的书童,阿前虽然忠诚可靠,但太笨了,现在这种情况,我得找个人商量下对策才是。”
突然,屋内响起了一阵诡异的笑声:“找我商量不就行了吗?!”
殷仲文这一下给吓得脸色发白,转头四顾,厉声道:“什么人,给我出来!”
神秘的声音在空中虚无地响起:“我就在这里啊,你看不见吗?”
殷仲文跳了起来,在四周搜索起来:“阿前,你个死东西,居然学会吓唬起主人了,好哇,长本事了是不是,看我怎么收拾…………”
他的话语嘎然而止,而一脸的怒气也凝固在了脸上,因为,他的目光正好扫过了铜镜,飘渺的烟雾之中,他看到铜镜上,一个人像正在冲自己嬉皮笑脸,挤眉弄眼:“我就在这里啊,你才发现吗?”
殷仲文一个箭步冲到了小案前,仔细地看着那个镜中人,可不正是自己?他的浑身上下冷汗直冒,突然大叫起来:“来人,快来人,有妖异,有妖异!”
镜中人哈哈一笑:“仲文啊,不要白费力气了,没有人能听到你的叫喊声,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咱们可是一体双生的亲兄弟,这么多年来,你一直对着那个蠢物,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获得智力上的满足吗?”
殷仲文咬了咬牙,在小案前坐了下来,冷笑道:“哼,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,我饱读诗书,这种事见了多了,骗不了我!识相的快点离开,要不然等我查到是谁在搞鬼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
镜中人微微一笑:“可叹啊可叹,若不是你死到临头,我又何必要出来?殷仲文,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?!”
此言一出,直刺殷仲文的内心,他的脸色一变:“我怎么个死到临头了?你给我说清楚!”
镜中人冷笑道:“你以为刘裕会为你保守私献曲谱的秘密吗?这会儿的建康城中,早已经传遍你图谋不轨的消息了,只怕来捉拿你的兵士,已经在路上啦,仲文,这就是你的结局!”
镜中人说着,突然诡异一笑,他的脑袋,从脖子上飞了起来,不知去向,而铜镜之中,只剩下了一个无头的躯体,只剩下那笑声还在四周回荡。
迷烟幻香蕴奸谋
殷仲文一声尖叫,吓得向后瘫倒在地,烟雾缥渺之中,似乎有一个脑袋一样的东西在空中飞舞着,刚才那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,已经完全地披散了下来,这个脑袋面目狰狞,七窍流血,声音透出一股阴森与恐怖:“还我命来,还我命来,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啊!”
殷仲文眼泪都流出来了,他绝望地大叫道:“我不会死的,我不会就这么死的,何无忌能救我,他,他一定能救我!”
会飞的头又是一阵怪笑:“蠢货,何无忌会救你吗?你绕过他,把礼乐私献给刘裕,就是要劝进刘裕,他们三个一起起事,是平等的兄弟,可要是刘裕当了皇帝,他们就是臣属,何无忌也好,刘毅也罢,知道这事,一定会杀了你,你还以为他会救你?明天的宴会,就是他斩杀你这个奸贼的时候,哈哈哈哈,殷仲文,你就等死吧,这就是你明天的下场!”
这个会飞的头,突然双眼圆睁,从那眼中,电芒般地射出一股子杀意,他的嘴巴张大,正如殷仲文那张得大大,而无法呼出声的嘴一样,一根又长又红的舌头,从嘴里探出,就象巨蟒的信子一样,勒上了殷仲文的脖子,顿时就让殷仲文无法呼吸,而他的声音,则在烟雾之中渐行渐远,连同这个脑袋一样,慢慢地消失:“还我命来,还我命来!”
殷仲文惨叫一声,他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,却是呼吸越来越困难,似乎是被人勒住了脑袋,终于,他两腿一蹬,就这么晕了过去,在他闭上眼的一刹那,他的眼角余光扫过了那面铜镜,只见自己的身子在向后倒去,而脖子之上,仍然是空空如也,大好头颅,不翼而飞!
烟雾渐渐地散去,在殷仲文晕倒在地上的身边,站着两个人,斗蓬和一身黑色劲装,烈焰红唇,戴着蝴蝶面具的明月,并肩而立,明月的手腕之上,缠着一根无色无形的丝带,丝带的另一边,正缠在殷仲文的脖子上,让他喘不过气的那种感觉,就是拜这丝带所赐!
斗蓬抱臂而立,他缓步走到了香炉前,打开炉盖,往里浇了些液体,顿时,烟雾就不再冒出,而空气中那股幽香,也随之散去,明月把丝带从殷仲文的脖子上撤走,顺手轻轻地点了他的两个穴道,平静地说道:“好好睡一觉吧,至少,梦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无头尸体来吓你了,在死之前,让自己舒服几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