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一个个都握紧了拳头,或者是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,瞪大了眼睛,就准备听到最高潮的那句话:“皇甫将军阵斩刘寄奴!”
可是,林铁嘴的目光,扫到最后一折的时候,却整个人如同被冰冻一样,直接就愣在了当场,刚才的连珠炮般的豪言壮语,嘎然而止,他的额头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,嘴唇在哆嗦着,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,黄脸看客急得一跺脚:“林铁嘴,究竟怎么回事?皇甫将军怎么了?大楚王师怎么了?”
林铁嘴抬起头,表情象是死了爹一样难看,久久,他才一声长叹:“皇甫将军战死了,王师,王师退矣!”
二楼的雅座小窗,轻轻地合上,尽管很轻,但那窗枢转动时的吱呀之声,却是在这已经瞬间陷入死一般沉寂的酒馆之中,格外地明显,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二楼,却只能看到一个高髻长须的道人,正襟危坐,神色严肃,在窗缝合上的同时,一闪而没。
刘况之穿了一身仆役的衣服,脸上贴着一块狗皮膏药,他的耳边,传来楼下林铁嘴的声音:“各位,林某不才,还请大家以面前的酒水,祭奠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,稍后,会有更详细的战报传来,我,我先缓缓,失陪。”
刘况之的眼中泪光闪闪,拿起面前的一杯酒,在自己的面前淅淅而沥,哽咽道:“瓶子哥,安心上路!”
百年恩怨一道人
清风子一脸同情地看着刘况之,轻轻地摇了摇头:“这一战杀得实在是惨烈,如此精兵猛士,没有去北伐胡虏,建功立业,却倒在了同室操戈的内战之中,让人伤感不已。我的朋友,我家主人让我来带话,这个城市,已经做好了迎接刘裕的准备,换言之,我们同意合作!”
刘况之紧紧地咬着嘴唇:“为什么,为什么之前你们不肯合作,如果这回你们肯帮忙,起码楚军三大营不可能尽出,起码,起码我们不会损失如此惨重!”
清风子勾了勾嘴角:“在局势未明之前,我们是不可能出来把所有的筹码押在一边的,大晋的世家,我的主公之所以可以历经百年各种危局而不倒,不就是在于这种不轻易选边的祖训吗?你们北府诸将只有起兵这一条路,可我们不是如此,至少,我们到目前为止,还在冒着风险来掩护着王仲德呢。”
刘况之恨恨地说道:“如果寄奴哥他们战败,你们也会第一时间把王仲德给交出去的,还有我!”
清风子叹了口气:“你我都是下面当差办事跑腿的人,就不用这样说了吧,没什么意思的。况之兄弟,这回的胜利,是你们,是刘裕带着北府诸人杀出来的,来之不易,但打进建康,只是个开始,后面还需要跟我们有长久的合作,大晋的天下,现在还轮不到京八党独占,你同意吗?”
刘况之咬了咬牙:“罢了,现在说这些也是无用,不管怎么说,这回你也帮过我,清风子,我一直想问你,你一个北方游方道人,又是怎么会和顶级世家的王谧扯上关系,成为他的秘密使者的?”
清风子微微一笑:“因为,我当年的师父,活神仙王处,也是琅玡王氏的一员,世人皆以为他是方外之人,可谁也没有料到,他是当年大晋开国大将王敦的儿子!”
刘况之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“什么,王处是王敦的儿子?这怎么可能?!”
清风子平静地说道:“这有什么不可能,当年王敦谋反,想要自立为君,结果兵败后急怒攻心而死,但你恐怕不知道,王敦起兵,本就是跟在建康当丞相的堂兄王导秘密约定的一着棋,王导虽然被天下推为丞相,权势看起来一时无二,但他很清楚,司马睿这个东晋开国皇帝,无时无刻不想建立自己的军队,从世家大族手中夺权,这君相之争,或者说司马氏的皇权和黑手党的秘密世家组织之争,从大晋初建,就开始了。”
刘况之咬了咬牙:“这么说来,王敦起兵,是王导,还有王导背后的世家们所纵容的,为的是消灭司马氏的力量?”
清风子点了点头:“不错,当时黑手党四方镇守中,祖逖和刘琨远在北方,而在南方就是王导和庾亮掌权,他们在开国的时候拉拢和分化吴地的土豪家族,不知不觉间占了大量的庄园田地,但司马睿也不是傻瓜,他发现自己的实力不见增长,反倒是王家,庾家这些家族占了原来的吴地庄园,还大量引北方流民进入自己的庄园劳作,所以,他一边表现得对王导等人言听计从,一边却暗中让卞壶,刘隗,刁协这些忠于自己的大臣,执掌京城兵马,积累力量,同时示好象苏峻,陶侃,郗鉴这样的流民帅,想要引为已用。”
刘况之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于是王导就跟执掌荆州的堂弟王敦联手作戏,让王敦起兵进京,消灭司马睿的兵力,对吗?”
清风子笑道:“正是,王敦的第一次起兵,成功地点领了建康,先后诛杀了周敳,刁协,卞壶等忠于司马睿的力量,实际上消灭了皇帝的势力,可是王导没有想到,自己的这个弟弟一朝得手,却起了不臣之心,想要自己当皇帝,他知道黑手党的力量非同小可,尤其是可以随时引江北的祖约,苏峻兵马来援,所以他暗结吴地大族钱凤,沈充,许以高官厚禄,王